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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工作日志(篇二,03)

2-03

请在提示音响后开始电话留言——哔。

滴。

滴,滴。

“嘿……海德薇莉,你这个婊子,最近过得还好吗?我想你还没有忘记我吧?我可是一直、一直都在想念着你啊!每一天,每一个晚上都疯狂地、疯狂……咳、咳咳咳,咳咳……”

滴,滴滴。

“算了……听说你被上头停了职?想来也是因为一些天大的好事情吧……现在,更好的事情就要来了。我猜埃德尔斯坦家的贵族小少爷还不知道你这臭婊子的底细吧?他会很乐意了解的——在临死之前。至于你,我想……你可以永远休假了。”

滴。

“……咳、咳咳咳!每当我瞧见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你那张令人恶心的婊子脸,我真是做梦都想把你炸成肉块啊……不过,我现在有了更好的主意。轮到我来报答你了,海德薇莉,倒计时已经开始,我们就要重逢了!来,开心一下……”

啪!



10月30日,8:58 a.m,埃德尔斯坦宅

间歇的音调自房间内传出,仆人们知道,自家的小少爷今晨依旧泡在他的琴房里。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调试着他最宝贝的钢琴。这架琴简直是他的生命,向来都是由他自己亲手调音。而在不久以后,他的宝贝将首次展现在公众面前。比起他自己的演奏,罗德里赫更期待有品位的听众们对于它美妙音色的惊叹。

“罗德?”敲门声响起,伊丽莎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打扰到你了吗?”

“请不用在意,伊丽莎白。调音工作已经结束了。”随着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划出最后一个漂亮的尾音,罗德里赫站起身来,“你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刚刚在外面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结果完全不用担心嘛,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出色。”

伊丽莎白由衷赞叹着,下一秒,突兀的来电铃声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伊丽莎白迅速掏出手机瞥了一眼,罗德里赫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当即便摇摇头:“你先接电话吧。”

“抱歉。”伊丽莎白不好意思地退出琴房,在走出房门的同时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她拐到走廊无人的角落处,手指飞快地输入短信内容。

——这个号码的主人已经死了。-8:58 a.m

对方的回复很迅速,内容十分简单。

——昨晚那个号码的主人也死了,女士。-8:58 a.m

什么……?

伊丽莎白的心蓦然一沉,但下一秒又迅速恢复冷静。她的脑子飞快地思考着。几十秒前给她打电话的这个号码,属于她三年前在某个重大爆破案中牺牲的同事。而昨晚的那个号码,是一个自称卢克·斯派德——那个让她头疼许久的疯狂爆破犯,用来给她电话留言的号码。

早在几天前,伊丽莎白的前同事就警告她斯派德已经越狱了,很可能会找她的麻烦,她也相信昨晚的那个留言必定来自斯派德本人。根据留言里的信息,他很可能会向罗德里赫出手。

伊丽莎白很了解这个曾与自己交手的狡猾的罪犯。斯派德有着天才共有的高傲性子,而这一点在他的犯罪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乐于制造最能引起注意的事件,并且偏执地秉持着自己的套路。毫无疑问,如果要出手,他会挑选10月31号的晚上,罗德里赫的首场个人音乐会,也是万圣节的前夜。音乐天才的名号会引来无数人,万圣节的气氛格外加分,斯派德很乐意看到这一点。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送出他的死亡警告……那块破表。

也许他只是落魄到连手表也没法准备了。伊丽莎白一瞬间恶意地想到,也许现在的斯派德满脑子只剩下了报复的疯狂念头。

不管怎样,这是很难解决的事情,处理不好会引起公众的恐慌。伊丽莎白在几分钟前才联系了自己的朋友王耀,她相信那个人完全有能力很好地解决这件事情。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意外。

现在发短信的这个人是谁呢?最大的可能是卢克·斯派德。但这条短信的意思……他是说斯派德已经死了?

滴!

又一条短信发来,伊丽莎白匆忙点开,几行信息映入眼帘。

——非常遗憾,女士。刚才您没有接听电话,错过了斯派德先生临死前最后的声音,虽然那只是毫不动听的惨叫。同时深表可惜的是,虽然斯派德死了,可他的小玩意儿还在。我认为我没有义务阻止这一切,而且他安排得很不错,我还挺期待的。死亡警告已经送出,倒计时即将开始,请您做好准备。-8:59 a.m

没等伊丽莎白反应过来,下一声讯息提示音响起,短信界面跳出新的信息。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滴,滴,滴,滴。

——三。-8:59 a.m

——二。-8:59 a.m

——一。-8:59 a.m

——计时的铃声已经打响,第一个音节已经在您的好友身边奏响。距离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先生的音乐会还有三十五个小时,祝您好运。-9:00 a.m

“怎么了,就要走了吗?”罗德里赫看到伊丽莎白一进琴房就匆忙地提起包,表情疑惑。

“呃,那个,我工作上有些急事呢。抱歉,罗德,我保证明晚的音乐会会准时到达。”伊丽莎白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嘴角再漂亮的弧度也掩饰不住那双绿眼睛里满溢的焦躁不安,甚至是,恐慌。

罗德里赫目视着那个匆忙离去的背影,面色一片平静。

“你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懂怎么说谎。”他自言自语着,“真是让人困扰啊。”



10月30日,9:08 a.m,波诺弗瓦宅

弗朗西斯一如既往地起床,为自己准备一顿不错的早餐,倒上一杯红酒,枕在藤椅柔软的靠垫里,以此开始一个难得惬意的休息日。昨晚的工作使他身心俱疲,为了替某人回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已经亲自上阵蹲在酒店客房的走廊上摸索透明的指纹贴了,可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好好感谢他一下呢?

桌面上的平板电脑突然亮起,弗朗西斯随手滑开语音通讯和消息界面,在看清对方发来的图片时不禁诧异地挑起眉:“亚瑟,你又把厨房炸了?不对,这不是客房吗……哇,难道说,你已经丧病到在厨房以外的地方进行生化实验了?”

“闭嘴吧,胡子!”英国人暴躁的吼声透过机械传出,“我被人阴了,出门走一趟,居然有人在我的袋子里放了恼人的玩意儿。”

弗朗西斯来了兴致,趴在桌边快速浏览着亚瑟发来的图片,稀奇地啧啧嘴:“看上去威力不大,爆炸范围就在卧室里吗?……噢圣母玛利亚,这满墙的鬼东西是什么?恶心极了。”

“中餐馆的炒饭。给王耀带的早餐,我正在清理。”亚瑟诡异地停顿了一瞬,“……哦,去他妈的,我今天就要搬走!让它们通通见鬼去吧!”

“上帝怜悯你,重度洁癖男。王耀没事吧?”

“还好,那家伙反应够快,爆炸的威力也是刻意控制过的。他现在只受了一点擦伤,顺便把昨晚的伤口撕裂了,还拼命闹,痛死他算了。”通讯线那头传来一阵吵闹声,亚瑟似乎是把手机移开了些,对着旁人吼道,“少废话,快给我把衣服脱了,滚去浴室!”

骂骂咧咧中英混杂的背景音隔着机械都能分辨出其中显而易见的怒气,弗朗西斯挑起眉:“他怎么了?把爆炸的火药全吃了?”

“没什么,就是被炸了一身的炒饭,油啊菜啊什么的,全都弄到他的头发上了。”亚瑟的回答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杂音,似乎是在匆忙地翻找着什么东西,“不说这些,你帮我查个人,半个小时前,xx中餐馆的偏门。亚洲男性,身高165cm左右,黑色外套戴着帽子,撞了我一下。给你十分钟。”

“喂喂,情报费呢?”弗朗西斯察觉对方有挂断通讯的打算,急忙嚷嚷起来。

“你想向现在的王耀要钱吗?”英国人仿佛把翻白眼的神色都带入了嫌恶的语气中,“顺便帮我找个新的落脚点,这里不安全。我刚刚粗略看了一下,发现所有窗子外面加起来至少多了三个摄像头!真是见鬼,昨天还什么都没有!”

“哇哦,刺激。”弗朗西斯有些惊讶,“居然有人敢在柯克兰窗前放机器眼,他这是瞎子踩了雷?”

“随便你怎么说。藏得还挺隐蔽的,大概以为这种程度对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来说已经足够了吧。”亚瑟挤出一个不屑的鼻音,“你最好快些。我现在很忙,还得帮人清洗,简直就像个保姆——嘿王耀,我没找到合适你的衣服,先穿我的吧,别一脸嫌弃的……喂你干了什么?别动你的右肩,别直接拧开热水,别把水溅到伤口上!操,把手放下,不然我就把你按进浴缸里……”

通讯豁然中断,弗朗西斯把平板拉远,惊奇地瞪大了眼。

——上帝,不要告诉我你跟王耀在浴室里脱光了衣服玩打水仗

他迫不及待地把信息发送出去,等了几十秒,毫无回应,却显得更加可疑。弗朗西斯啧啧舌,顺着记录上滑,再度浏览了一遍那几张照片,脑海中拼接出那一片狼藉的景象。

“意外变多了呢。”他自言自语道,“太平的日子要结束了……嗯?”

滑动屏幕的手指蓦然僵住,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画面是与爆炸点的桌子相对的方向,因为隔着些距离,并没有受到太大破坏。一张略大些的桌子在窗户和床之间,两张椅子随意摆在桌子两侧,方向都对着床,很明显是有人刚刚在那儿坐过。但这都不是弗朗西斯在意的,他放大了图片,画面有些模糊,却足以辨清桌上放着的东西。

一个装着东西的纸袋,微微敞开的袋口露出一截黑色的西装袖子。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还有一块不起眼的手表。

那是什么东西?

弗朗西斯疑惑地眨眨眼,他当然知道那些是什么,那是他给阿尔弗雷德的。袋子里装的是西装,盒子里是指纹贴和王耀撬锁用的工具。可是,那块手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弗朗西斯确保自己已经亲手把王耀用的探测表连同装备带送去返修了,而亚瑟、阿尔弗雷德或是伊万,没有任何人使用手表。

……那,它是谁的?

他下意识地想发条信息向亚瑟询问,退出图片浏览界面,却见对方劈头盖脸地甩了一屏幕脏话过来。

——收起你那糊着马赛克的恶心思想!对话框里似乎充斥着英国人的怒吼——我只是帮这个右手残废洗头,跟给宠物狗洗毛没什么两样,还他妈是只会爆粗口挑三拣四金贵娇气不听人话还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等着我来收拾的狗!

弗朗西斯咽了咽口水,在对方后悔之前,迅速地截好图。



10月30日,9:30 a.m,盗贼的公寓

视屏通讯的请求占满了整个屏幕,却始终无人回应,伊万敲击桌面的节奏愈发焦躁凌乱,托着下巴眸色暗沉。阿尔弗雷德抱着双臂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暗沉的瞳色和紧绷的手臂肌肉却暴露了他的情绪。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九点三十分。下一秒,俄罗斯人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拢下一层阴影。

“干什么?”阿尔弗雷德抬起眼看着这个面色阴沉的斯拉夫男人,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去柯克兰那里。”伊万拎起沙发背上的风衣,“看看刚才怎么回事,我可不乐意就这么干等着。”

阿尔弗雷德反常地没有应答。伊万从外套口袋翻出车钥匙,钥匙扣上坠着一枚暗红色五角星,是王耀送的。他瞥了一眼沙发上难得面色阴沉的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阿尔弗雷德,你……”

“别去了。”对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生硬,低着头,过长的金发遮住了表情。

“……我凭什么听你的?”伊万诧异地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美国小伙急躁的性子谁都能知道,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沉得住气。王耀出了事,第一个跳起来嚷嚷的难道不该是他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抬起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吐不出半个音节。伊万从那双蓝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但还混杂着更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他眯了眯眼,看着对方不自然地转移视线。

下一瞬,桌上的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艰难地挤入逐渐凝固的气氛里。阿尔弗雷德条件反射般抓到鼠标,屏幕上弹出视屏通话的窗口。伊万丢下外套挤到沙发上去,惹来美国小伙一个匆忙的白眼。

“王耀?你还好吗?”

话一出口,阿尔弗雷德便觉得自己开口多余。屏幕里的男人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鸦色长发,浴袍裹得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精致的锁骨。他看到那对琥珀色的眸子懒洋洋地往上翻,水汽蒸过,眼睫带雾,眼角留红,眼底积着疲倦。

“好得很。”慵懒的声线透过机械传来,那股子挠人似的懒意散了些,徒留含着薄怒的疲惫,“那点玩具似的炸弹弄不死我,但是柯克兰要弄死我。”

“呵,我要弄死你?是你心心念念恨不得落个伤口交叉感染,到时候给你右臂截肢,你可别问我为什么不打麻药——擦头发,快点!”

医生的嘲讽从镜头外掺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干毛巾,狠狠地拍在王耀的后脑勺上。王耀嘟囔了一句,再一次翻了个白眼。阿尔弗雷德眨眨眼,下意识地和伊万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情绪。白痴——俄罗斯人比了比嘴型——我们。

是了,王耀好的很!他们在这半个小时里的胡思乱想就像是白痴。阿尔弗雷德有些恼怒,却无可奈何。“所以,你怎么回事?”他硬着头皮问道。

“操,我不知道。”王耀说,“我只想睡觉,真的,我累死了。”

“刚刚的那份工作呢?”伊万想了想,“——炸弹。刚接下委托你就被炸了,有这么巧的事?”

王耀没有立刻回应。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有无数件麻烦事接踵而至,他的身心实在是超负荷运转,伤口用药的副作用逼得他只想沉沉睡去。但是——他狠狠地咬着舌尖,口腔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刺激着倦怠的神经,让他稍微清醒了些。王耀浅浅地呼了一口气。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我只相信人为。”王耀说,“假设刚才的爆炸与这个委托存在关系,那么背后的人必定知道我们接受了这么一份工作。但按理来讲,没有人能在委托人联系我们的十五分钟之内就得知这个消息,包括那个活跃在两年前的爆炸犯。除非……”

“委托人自己透露了消息,或是,有人监听。”伊万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知道伊丽莎白是什么人,前者不可能,是后者。”王耀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坚定,他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下意识地说出脑中正在整理的线索,“突破阿尔弗雷德的防火墙不容易,我们的通讯网可不好下手,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监听委托人。如果事实如此,至少到这一步为止,我们也许可以稍微松口气——他通过委托人找上我们,针对的是这份委托工作,而不是我们本身。”

“那,炸弹是从哪儿来的?”阿尔弗雷德皱着眉头开口。

“藏在中餐馆外带的早餐里,毫无疑问,是亚瑟出去的时候……不,这太奇怪了。”意识到什么,王耀的瞳孔骤然收缩,“委托电话在亚瑟出门之后,就算对方即刻监听并决定袭击我,他怎么就能把炸弹放在亚瑟那里,他怎么知道亚瑟跟我的关系,他怎么就知道那份早餐是给我的?难道他监视着我的所有行动——该死,这样看来,他的目标不只是委托,不然他应该直接警告伊丽莎白!”

“假设他的目标是盗贼,那他为什么想方设法地把炸弹……放在你身边?”伊万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他怎么知道是你——而不是我们,或者柯克兰,随便一个什么人——他知道该是你。”

“因为你……才是唯一的盗贼。”

话如惊雷,狠狠砸在王耀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愕。

……这怎么可能呢?有人认识他,有人知道他?是谁能把盗贼,不,王耀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一连串的古怪事件混杂着无解的疑问,指向他身后一个宛若全知的窥探者——不知目的地,躲在一个什么黑暗的角落里盯着自己,像一只冰冷的蜘蛛。这已经超出了一件简单工作的范畴,王耀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意识到有人在费尽心机地与他玩起一个恶心的游戏——

我知道你的一切。怎么样,猜猜我是谁吧?

“也许他的目标不是你……是柯克兰?外带的早餐毕竟是在柯克兰手里,我不知道谁能如此拐弯抹角地袭击你,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直接指向目标的吧?”阿尔弗雷德察觉到屏幕里的人不自知的慌张,忍不住转移话题,“如果是这样,你的假设就要从一开始被推翻了,毕竟柯克兰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这是两件事呢?”

“我不知道。”王耀痛苦地扶住脑袋,他觉得自己的脑壳要爆炸了,思路一片混乱,“混蛋……给我点时间,我得好好想一想……”

就算是隔着屏幕,阿尔弗雷德也能察觉那张脸不正常的苍白。他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看到伊万在摄像头以外的地方对自己无声地摇摇头。

“不管怎样,工作已经接下了。”俄罗斯人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我们会做好的。距离音乐会还有三十多个小时,现在的关键是你得好好休息,我们都需要一个清醒的王耀。”

“有发现会马上联系你。”阿尔弗雷德补充道,“当然,你一旦出了什么事,也得马上联系我们。”

王耀点头的动作显得沉重,仿佛承载了过多的疲惫。医生的声音又插进来了,含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王耀,你借了我的摄像头,还在跟那两个熊崽子玩推理游戏呢?是不是想弄死自己?”

“……啊,王耀,祝你好运。”在镜头前的王耀手忙脚乱阻止医生合上电脑的前一刻,阿尔弗雷德吐了吐舌头。一切呼喊声被切断得利落,空气再度死寂下来,留下沙发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没有了盗贼的盗贼团。阿尔弗雷德心想,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傻逼,愣着做什么?”伊万习惯性地勾起嘴角,含着冰冷的意味,“该做调查了。看看那个卢克·斯科特。”

“是卢克·斯派德,傻逼。”阿尔弗雷德毫不留情地攻击回去,鼠标挪动,点开半个小时前收到的邮件,“我记得委托人还发来了附件,斯派德的官方加秘档案?委托人是前警官,这感觉还真是棒。”

“别管那么多了,看点有用的。”伊万显得有些暴躁,目光快速掠过屏幕上的文字,在某处停顿下来。“这个。”他拿指尖虚点了点,“蛮特别的。”

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下一瞬,瞳孔骤缩。

“死亡警告,很有意思。既然委托人说他要在埃德尔斯坦的音乐会上出手,我们不妨查查那位小少爷有没有收到什么死亡手表……喂,你有在听吗?”

伊万抬眼,却发现阿尔弗雷德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他皱起眉,在对方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嗷!”美国小伙吃痛地压出一声惊叫,回神儿似得瞪向身边的人,“你发什么神经?”

“你又发什么神经?”伊万怒极反笑,“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

出乎意料地,阿尔弗雷德瞥了他一眼,突然噤了声,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了王耀的委托工作。伊万莫名其妙地想,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10月30日,10:03 a.m,柯克兰的车上

“去哪儿?”

王耀警惕地抱着怀里的包,缩在副驾驶座位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发现自己遭遇拐骗的小孩儿。

他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几十分钟前,就在他跟自家俩傻大个通话时,亚瑟·柯克兰就已经把所有必要物品打包整齐,并且在强行合上他电脑的下一刻,顶着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收拾一下,准备换地方。”

“什么?”经历了一翻抢夺电脑的搏斗,王耀的手还被对方死死地按在桌沿,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还有点迷茫。他的脑子依旧转不过来,思路千回百转,最终却只勉强凝成一句话:“我要……带什么?”

对方似乎被他给逗乐了,松了他的手,饶有兴致地抱起双臂,打量着他的眼神意味不明。

“真是难以置信,你的智商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亚瑟说,“我检查过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得马上离开,明白么?把我给你的衣服穿上,把你自己的电脑和桌子上的东西妥善处理,最后,带上你自己,懂了,嗯?”

王耀被那个哄小孩似的尾音绕得神志不清,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狠狠地呸了一口。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死死地盯着俯身钻进车里的英国男人,努力激活自己的神经细胞,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别这么看我,搞得我像个人贩子似的。”柯克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悠然挑眉。他倒是很享受王耀难得变傻的时候,言语间也不由自主地想多占些便宜,“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到地下黑市的器官拍卖处。乖,系上安全带。”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别的据点。”车窗外的景物挪动起来,王耀愣了好久,刚有些回过神,便闷闷地憋出一句,“感觉很不像医生,你知道吗,更像以前——”

医生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蓦然一僵,从后视镜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只捕捉到王耀脸上的迷茫与疲倦。上帝,亚瑟不无郁闷地想,他今天真是脑壳被门夹了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明明是需要两个人合作回避的话题。

“地方是弗朗西斯提供的,姑且比较可靠。”亚瑟不自然地岔开话题,但也没人在意他的生硬,“你的工作先搁置着吧,你现在连右手都抬不起来,还是别折腾了。至于爆炸的事……我会弄清楚的。”

王耀已经很难听清他在絮絮叨叨一些什么事,他真的困极了。谁换了走廊的玻璃,谁发了那封该死的邮件,谁送来了玩具炸弹,又是谁……不,通通见鬼去吧。他连躺在床上都不能安生,唯有在柯克兰的车上能歇口气了。

沉默持续了很久,依旧不见回应。亚瑟在红绿灯路口的间隙里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却只见到一张眼眸紧闭,安然如睡婴的脸。王耀抱着亚瑟塞给他的包,软软地倒在车窗上,眼睫低垂时,透过车窗的光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不自然的乌青。

怎么睡得像个小孩儿一样。亚瑟想,这哪里是那个游刃有余地戏耍着警察与猎物的恶劣的家伙啊。

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亚瑟瞥了一眼“红酒混蛋”的备注,顺手划开屏幕,接上蓝牙,却在听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后僵了身子。

红灯倒计时闪烁着最后的数字,骤然跳至绿灯。压着线的第一辆车却迟迟未动,仿佛静止。后方排着的车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刺耳的催促挤在空气里。

对方的语速很快,话语简短,信息明了,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异常的沉默。英国人抓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瞥向身边人的目光有些复杂,最终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帮我盯着他。”

身后的喇叭声似乎是终于找准了空隙,钻进英国人的耳内。他踩下油门,停滞的路口终于又恢复运行。

“还有一件事……”弗朗西斯似乎有些犹豫,“你知道卢克·斯派德吗?”

“爆炸犯。”亚瑟挑眉,“疯子,妄想症,戏剧情结,效率低下,任性妄为,浪费资源,把自己作践进了监狱?”

“……好了柯克兰先生,我知道你看不上他那点虚张声势的伎俩了,但这不是重点。”法国人对他时刻丢不下的刻薄无可奈何,“你有没有看见王耀桌上的那块表?我在你发来的图片里见到的——我是说,嗯,它是从哪儿来的?”

警钟骤然敲响,柯克兰的声线起了一丝波动:“我想起来了。你的意思是,那是爆炸的……死亡警告?可是这点爆炸物的威力,根本不足以炸死一个人。”

“所以很奇怪。据我所知,那个疯子一出手,必定要得到尸体的回报。”

“他不是在监狱里吗?”亚瑟诧异。

“他越狱了。”

“哦。”亚瑟盯着前方的路况,脑中映出在中餐馆偏门撞上的那道身影,弗朗西斯报上的名字回荡在脑海里。“可他为什么盯上我……王耀?”

“也许不是‘他’。”弗朗西斯似乎是笑了起来,“我刚刚接到消息,在那家中餐馆附近的快捷酒店里,酒店清洁工发现了一具男尸,他被绑在椅子上,身上有多处刀伤。现场还挺有低级电影的气氛——他被人折磨,放血。大致上是,一刀刀慢慢往动脉接近的吧?”

“哦,是吗?”英国人似乎兴致缺缺,等着对方说到重点。

“你耐心点儿——警方暂时封锁了所有消息,但他们已经证实,那具尸体的名字叫做卢克·斯派德。最后确认的死亡时间大致为一个小时前——九点钟,爆炸发生的时候。”

亚瑟终于意识到,弗朗西斯在笑,却有点苦笑的意味。

“……死人是无法精确地操控爆炸的。”英国人那对狼一样的绿眸陷入阴霾,“正在被杀死的人,大抵也是如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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